渐行渐远的打麦场

  发布时间:2018-10-10 10:27:49


    豫北乡下老家有句俗话:“芒种忙,三两场”。一到了芒种时节,收割的小麦便陆续拉进打麦场,乡村的麦收由此从收割转入碾晒。然而,生活有时就如一场戏的转场,随着收割机从麦地轰隆轰隆碾过,打麦场开始淡出麦收生活,给人留下仅是点滴回忆。

    小时候,村西头有一个大麦场,每年小麦渐变渐黄时,闲置的麦场便开始忙活起来。村里的人三五人一组,几家牲口合在一起,拉上石磙,开始拾掇麦场。待麦场拾掇好了,麦收也就开始了。收麦的日子,也是乡村一年最热闹的时候。大家拿着磨得锃光发亮的镰刀,或结伴或单人走向那散发着麦香的田野。挥舞着月牙镰刀收割着一年的梦想,一脸的欢笑洒落在麦棵上。

    一到麦收时,学校便放几天假,让我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帮住家人麦收。那时家里大都姐妹都好几个,根本轮不上我们帮什么忙。地里的小麦拉完后,我们便挎着篮子捡丢下的麦穗。头上有太阳晒着,身下地表温度烘烤着,在麦地跑得满脸汗水腰酸腿痛。有时尽管捡的不多,我们也是乐此不疲,从那一篮子的麦穗品尝着收获的快乐。

     麦子拉进麦场以后便被垛在一起,或垛成方形或垛成圆形,没有规则地排列在麦场里,尽情展示着一年的收成。碾麦子多是几家联合起来,这样干起活来互有帮手。轮到我家碾麦子了,也是最忙的一天。一大早父亲和母亲起来把若大的麦场打扫干净,父亲又到和同一组的那几家看看牲口喂养情况。简单吃过早饭,大家都来到麦场将麦秸垛散开晾晒,等日上三干,小麦晒的差不多了,便套上牲口麦碾麦子。碾麦子是个技术活,既要会使牲口,又要碾的碎,没有半截麦穗,一场碾过后不用再回溜。而这样的好手一个村里只有两三个,其余的都是半把手,老光棍福哥是其中之一。每到此时,他总是忙的不可开交,从这家麦场下来又进另一家。作为感谢,大家都要管福哥一顿饭,有酒有肉管个够。福哥喝过酒,挺着紫红色的国字脸,站在阳光下马鞭甩得特响。这一段时间,他是村里最累最快乐的人。

    麦子碾好了,需要借风扬出碎麦头等杂物。俗话说会扬一条线,不会扬场一大片。有时扬的胳膊疼也扬不出多少麦粒。在扬场哪些日子里,村里人大都睡在麦场里,等待着能扬场的风。我们小孩子则是在麦场里尽情地玩耍,在若大的场子玩各种游戏,玩累了就和家人睡在一起。有时一觉醒来,望着星疏月淡的星空,听着麦场里彼此起伏的鼾声,吸着阵阵的麦香气,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。有时后半夜来风了,麦场边的几棵杨树最先通报信。不知谁大喊声一声,来风了!鼾声顿止,拿木掀的、找杈子的、喊人的,各种声音融在一起,麦场沸腾了。大人们趁着淡淡的月光,挥起臂膀扬起麦来。有时忙活没多大会,风却渐渐小了,大杨树也不兴奋地鼓掌了。有的大人便吹着口哨叫风,接着又是埋怨声,叫风风却不应,大家又倒身睡去……

    随着麦粒被装进袋子里被一车车拉走,打麦收又安静了下来。一年又一年,在疲惫中品尝喜悦,在喜悦中忘却疲惫。时光荏苒,打麦场几经变迁,最终成为遥远的回忆,牵扯着我的思绪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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